录音棚里,步非烟摘下耳机,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这是她连续工作的第十二个小时,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音轨波形密密麻麻排列着,像一座她正在攀登却始终看不到顶峰的山。
“还是不对。”她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这段为某品牌广告创作的环境音声本该上周就交付,但她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以至于反复修改了十七个版本仍不满意。
助理小林轻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已经凉透的咖啡。”非烟姐,客户又催了,说最迟明天早上必须…”
“我知道。”步非烟打断她,声音里透着疲惫,”告诉他们,要么再给我三天时间,要么就拿现在的版本,但我不保证效果。”
小林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放下咖啡。门关上后,步非烟将脸埋进双手。这不是她第一次与客户对抗,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自从三年前从中央音乐学院电子音乐作曲专业毕业,踏入这个商业与艺术交织的音声创作领域,她始终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声音。
初识音声
步非烟第一次意识到声音可以成为艺术媒介,是在大二那年的一场实验音乐会上。那晚,作曲家将城市噪音、人群对话甚至地铁呼啸而过的声音采样重组,创造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听觉体验。演出结束后,步非烟在音乐厅外站了很久,北京初夏的晚风吹拂着她的脸庞,耳中却仍回荡着那些被重新赋予意义的声音碎片。
“那不仅仅是音乐,”她后来在日记中写道,”那是生活的另一种讲述方式。”
毕业后,当同学们纷纷进入影视配乐或游戏音效领域时,步非烟选择了一条更为小众的路——音声艺术创作。她加入了一家新兴的”声音体验设计”工作室,为美术馆、品牌活动甚至公共空间创作定制化的音声环境。
“你的问题是想得太多。”工作室创始人,也是步非烟的导师陈默曾这样评价她,”音声设计首先是功能性的,其次才是艺术性。”
但步非烟无法接受这种区分。对她而言,每一个声音都应该有其存在的意义,都应该能够唤起某种情感或记忆。这种固执让她在商业项目中屡屡碰壁,却也逐渐形成了独特的风格。
山灵之音
转折发生在一年前的云南之行。连续几个项目受挫后,步非烟陷入了严重的创作瓶颈。她决定暂时离开城市,到边远地区采风。在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一个高山村落里,她遇见了当地祭师李阿大。
那是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步非烟跟随村民上山采集草药。李阿大走在队伍最前面,手中摇晃着一个铜铃,嘴里哼唱着没有歌词的曲调。那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与山风、鸟鸣、树叶沙沙声奇妙地融为一体。
“这是什么歌?”休息时,步非烟忍不住问道。
李阿大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微笑:”不是歌,是和山说话。”
当晚,步非烟借宿在李阿大家。火塘边,老人拿出各种自制乐器——竹片、兽皮鼓、装满不同水量的小陶罐,为她演示如何”与自然对话”。那些看似简单的声响组合,却奇妙地再现了山谷回响、溪水流淌甚至树木生长的韵律。
“你们城里人总想把声音关在机器里,”李阿大说,”但真正的声音是活的,会呼吸,会变化。”
步非烟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着,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种本质。她在村子里停留了两周,记录下各种自然声音、劳动号子和祭祀音乐。最让她震撼的是”口弦”表演——女性们将一片薄竹片含在唇间,通过呼吸和口腔形状变化,奏出如风声般变幻莫测的旋律。
回到北京后,步非烟将采风素材与电子音乐技法结合,创作出《山灵》系列音声作品。这组作品摒弃了传统旋律结构,而是通过声音的质感、空间感和微妙变化来构建听觉体验。
《山灵》的首展在一家小型美术馆举行。参观者戴上耳机,躺在特制的震动平台上,体验从地心震动到山顶风声的完整”声音旅程”。展览意外获得媒体关注,艺术评论家写道:”步非烟的作品模糊了音乐、声音艺术与自然声响的边界,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听觉语言。”
声音的记忆
《山灵》的成功让步非烟获得了更多艺术项目邀约,但她并未停止探索。去年冬天,她开始了一个更为个人化的创作——《记忆的回响》。
这个灵感来自她偶然发现的一盘老磁带,里面录有她已故祖母哼唱的摇篮曲。磁带因年代久远而音质失真,那些沙沙声和变调却赋予了歌声一种奇特的质感。
“我们总是追求声音的’纯净’,”步非烟在一次访谈中说道,”但有时候恰恰是那些’不完美’——噪音、失真、间断——让声音拥有了温度和记忆。”
《记忆的回响》收集了上百个普通人的声音记忆片段:一位老人回忆童年时街头的叫卖声,一个移民描述故乡的雨季雷鸣,甚至是一个盲人讲述如何通过脚步声判断来人是谁…步非烟将这些叙述与对应的环境音声交织在一起,创造出既私密又普世的音声图景。
展览现场,参观者穿行在由纱幕分隔的空间中,不同声音随着移动而渐变。有人驻足落泪,有人闭目微笑,更多人则在留言簿上写下自己被唤起的故事。
“这已经超出了声音设计的范畴,”著名策展人林月在开幕式上说,”步非烟创造了一种声音人类学,她让我们听见了那些通常被忽略的生活诗学。”
音声的未来
如今,步非烟成立了自己的音声艺术工作室,团队成员包括程序员、人类学研究者甚至心理治疗师。他们正在开发一个名为”声音疗愈”的项目,探索特定频率和音色组合对情绪的影响。
“音声不仅仅是被动的背景或娱乐,”步非烟在最近的TED演讲中说道,”它是我们感知世界的重要维度,是记忆与情感的载体,甚至可以是治疗与转化的媒介。”
演讲结束后,一位年轻女孩拦住她:”您的作品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家的雨声…我一直在寻找那种感觉。”
步非烟微笑着递给她一张名片:”下次来工作室吧,我们可以一起试着重现那种雨声。”
回到此刻的录音棚,步非烟重新戴上耳机。她删除了之前精心设计的所有音轨,只保留了一段偶然录制的窗外雨声。在自然的节奏基础上,她开始添加微妙的电子音色,不是覆盖,而是对话。
清晨五点,作品终于完成。当小林推门进来时,发现步非烟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嘴角带着满足的微笑。电脑屏幕上,新命名的文件闪烁着——《与雨对话·第一号》。
接下来故事可能会沿着这些方向发展:
- 声音治疗:步非烟工作室的”声音疗愈”项目暗示她未来将探索音声在心理健康领域的应用,这将成为她艺术创作的新方向。
- 技术创新:步非烟团队中程序员的角色暗示后续故事将涉及声音科技与人工智能的结合,探索人机共创的音声艺术形式。
- 文化传承:云南采风经历埋下伏笔,步非烟未来可能会更系统地记录和保护濒危的声音文化遗产,将其融入当代艺术实践。